2011年3月5日 星期六

Augusto Boal的〈 隱形劇場實戰經驗 〉下

 

誰說演戲一定要在舞台上演?

讓我們打破觀眾和演員的界限,來場「隱形劇場」!


Augusto Boal 1992年出版的Games for Actors and Non-actors介紹關於受壓迫者劇場的方法和理念。BoalFirst Experiences with Invisible Theatre這篇,分享在各國親身實踐隱形劇場的準備過程和活動發展。演出地點都在公共場合,地鐵、渡船、餐廳甚至是大馬路上。目前TO中心正在進行隱形劇場工作坊,因此特別摘要、翻譯〈隱形劇場實戰經驗〉跟大家分享。隱形劇場需要演出準備,就如一般戲劇演出,需要有明確議題、演員、劇本。不同的是只有演員知道自己在演戲,透過表演來開啟演員、大眾對話討論社會議題的空間。

原文:Boal, Augusto. (1992) First Experiences with Invisible Theatre. (Jackson, Adrian. Trans.). In Augusto, Boal, Games for Actors and Non-actors (pp. 277-288). USA and Canada: Routledge Press. 
 
隱形劇場實踐經驗




有一點必須聲明:隱形劇場就是劇場表演,它必須要有場景和劇本做為隱形劇場發展的基礎,戲碼會隨著演出當下來做調整,以符合觀演者的即興演出。


隱形劇場的主題必須是重要議題,對即將參予演出的觀演者來說具有意義,重要且貼近生活的主題。由這個層面出發,先編寫一個短篇劇本。演員在隱形劇場演出時,要把當做在一般劇場為一般觀眾表演。儘管如此,當隱形劇場準備公開時,隱形劇場的表演空間並不在一般戲院,觀眾也不是一般買票看戲的觀眾。在歐洲實踐隱形劇場時,我們曾在巴黎地鐵、渡船上、餐廳和斯德哥爾摩街道,甚至在劇場裡舉行會議的舞台上。


我再次聲明:在隱形劇場,演員必須像真的一樣,意即,演出就像如假包換的真實事件一樣。


4. 種族歧視:黑人女性


這齣戲在渡船上演出。


第一幕


劇組這次一樣搭了DjurgardenSlussen的船,但這次搭反方向,往Djurgarden也就是動物園的方向開。船上載滿了人。這齣戲是Skeppsholm藝術節當中,最激烈、最猛、最引起熱烈迴響的一齣。


第一幕開始時,一位黑人女性演員刻意選在大家都看得見的位子坐下。接著一位義大利男性、一位男性上班族和一個酒醉的女性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或坐或站。酒鬼(一位出色演員)第一個上船。手拿著酒瓶,煞有其事地跟進來的乘客打招呼。她親切地跟人上船的人打招呼聊天,一些人因為受不了她的舉止被惹火了。


第二幕


船出發了。幾分鐘後,義大利男性靠近年輕黑人女性,問她在這裡幹什麼。她,一個黑人女性,坐著,而他,一個白種男性,站著。接著開始針對種族議題激烈爭吵。生氣的黑人女性起身,義大利人坐下後,開始看義大利文報紙。女酒鬼和在場所有人都看到這一幕,她靠近義大利人。


第三幕


女酒鬼堅持叫義大利人站起來,把位子給她。


「妳說這裡是白人地盤。說的可真好阿。那麼我告訴你,這裡是瑞典白人的,臭義大利佬,給我滾開吧。」


引發了關於原生國、種族和人權的討論。最後義大利人走開了。


第四幕


男性上班族靠近酒鬼。他堅持叫她起來讓座,因為就算她是瑞典人,她也是個酒鬼,沒什麼貢獻。他認為座位優先順序,不只看種族和國籍就好,還要看階級,他是白人、瑞典人並且是白領階級。這番話引起騷動。


這齣戲的效果不同凡響。一群人維護酒鬼,大家立刻討論起來,分別支持或反對不同國籍、種族或階級權利的相對差異。


第五幕


一個演員假裝去說服年輕黑人女性回她的座位。她婉拒演員的假慈悲。原本坐在附近的演員們,都站起來對抗偏見,每個人都說一個理由:「我站起來因為我是巴西人。」「我站起來因為我是印度人。」「我站起來因為我很窮。」等等。


結果真是令人不敢置信,這麼的美好。除了精彩討論外,在船上擠的水洩不通時,竟然還可以看到這麼多為了抗議而空出來的空座位,真是太讚了。


表演結束後,演上班族的資深演員,跟我說,他從來沒有在首演時這麼緊張害怕。但他也坦誠,這是少數他感到有榮幸參與的表演。


5. 斯德哥爾摩街道野餐


我在巴西聖保羅生活了15年。那裡的街道像山路一樣,一條在另一條上面,也就是說住在第三層的,有時窗戶一開就聞到汽車廢氣。住在第一或第二層的,則是車子在家屋上面跑來跑去。這就是為什麼我覺得斯德哥爾摩是個優質城市。但對本地居民來說可不一樣了。居民說城市是為車子而設計而非行人。所以,以這個為主題,發展了以下這齣戲。


第一幕


一家人(爸爸、媽媽、兒子、女兒)就在人行道中間佈置桌子,擺花、茶杯、一壺茶、餅乾等等,開始喝起下午茶。演員們坐滿三輛車子,把車停在旁邊看著這家人。


第二幕


兩個演員當路人,在旁邊碎碎念說:人行道是給人走的,不是要給人在這邊擺桌子喝下午茶的。這一家人在討論後決定妥協。


「既然我們不能在為行人設計的人行道上喝茶,那我們只好搬到馬路正中間囉。」


第三幕


旁邊的三輛車跟著移動,那一家人叫車子停下來,車子都停在馬路中間。車子堵住馬路造成交通癱瘓。於是那家人就在馬路正中間用英國式的從容優雅擺好桌子、花、茶杯、熱水瓶和餅乾。坐在車上的演員們扮演一般駕駛,並且對這家人不爽,認為街道是給車走的,不是提供給小家庭喝下午茶的場所。


第四幕


這家人和駕駛們好像在比賽一樣,兩邊都在說服觀演者們加入自己的行列。


不到幾分鐘,整條路擠滿了公車、計程車、汽車、機車,每輛都在按喇叭。演員們試著拉人一起喝茶。有些跟著一起喝,有些人開始不耐煩:


「為什麼不在家喝茶咧?」


「因為我們沒好車可開。因為我們時間不夠,我們只有一小時休息時間。我們在斯德哥爾摩工作,住在Salsjobaden,離這裡幾乎要一小時的車程耶。因為等等。」


大家吵得火熱。演員們吵得起勁,照劇本講不過癮還即興發揮呢。加上觀演者們積極參與,這場即興演出持續進行15分鐘,對隱形劇場來說算久了,尤其在街頭演出的情況下。


加碼演出:警察


隱形劇場最重要的問題:安全。隱形劇場給人虛構的感覺,但少了觀看一般戲劇的麻痺感外,隱形劇場轉虛為實。隱形劇場不是現實主義,就是現實。


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現實中上演:在巴黎地鐵親男孩的年輕女性、在斯德哥爾摩渡船上感到陣痛的準媽媽、原本坐著卻被趕走的黑人女孩、希臘人因為瑞典男的太太而和他大吵一架、一家子在路中間喝起下午茶。雖然經過事先演練,但這些都在現實中上演。


那家人是真的一家人,茶和吐司都是真的茶和吐司,而且事後出現的警察也是真的警察。來了兩輛巡邏車和一輛警用廂型車。斯德哥爾摩警局架設監視系統,確保城市的重要區域都受到隱形一般的監視器監控。隱形劇場被這些隱形的電眼看到,將畫面傳到警方的祕密總部。


既然戲已照計畫演出,如果老天保佑的話,這時演員們應該早就打包好,安然地離開。但拜演員和觀演者們所賜(有些甚至鬧大到圍成一圈跟著公車和計程車的喇叭聲起舞),讓警察們有機可乘。警察想逮捕「演員」,但他怎麼知道誰是誰不是呢?所以他決定任何碰觸到場景的人就是演員,(坐在椅子上、拿茶杯的、甚至吃蛋糕的)。有些演員被逮捕了,包括幾位經過的女生,警方用無線電確認身分後,發現她們不在名單上,就立刻釋放她們了。


我們從來都不能跟大眾透露隱形劇場是一場戲,除非隱形劇場失去了影響力。但是,在這個特殊案例,我們別無選擇,只好跟警方說明。我覺得警察到現在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什麼事


6. 觀眾們的小孩


我在藝術節的最後一場演講,將近有7百位成人和至少50個活碰亂跳的小孩參加。在瑞典,對小孩子的容忍度高到不可思議,小朋友們可以隨心所欲。演出期間,發生過小朋友跑上台,甚至在音樂劇表演時,對著麥克風講話,大家也都沒怎樣,一點斥責也沒有。


最後一堂課,我要說明什麼是隱形劇場,並且介紹過去完成的隱形劇場。但演員們有更好的點子:大家做了一齣關於孩童的隱形劇場。結果超棒的。
第一幕


演員們散佈在觀眾之中。我們說好當我開始要講隱形劇場時,我會把手放在頭上當做暗號。當我把手放在頭上時,隱形劇場正式開始了。一個演員起身用瑞典話(會議用英文進行)提議把小朋友都趕出會場,因為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聽不太到,造成其它人的困擾。


第二幕


一位女演員幫小朋友們說話,說小朋友們即使聽不懂,也有權利參與會議。一個男演員試圖把小朋友趕出會議室,另一位演員抓住小朋友,阻止小朋友被趕走。會議室內討論此起彼落,有預先寫好的對話和觀眾自發性的參與。我用英文問大家發生什麼事?這是有衝突效果的場景,劇場裡每一個人都共同參與。


第三幕


當我打了一個暗號,所有演員同時上台,我請演員們向觀眾鞠躬,如同一般戲劇演出。到這時觀眾才發現剛剛參與隱形劇場演出。此時大家也明白什麼是隱形劇場。也就不用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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