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27日 星期六

尼泊爾雜貨舖前的劇場


透過『對話』我們發現,

台灣或尼泊爾女性初次月經經驗,其實沒有不同。


透過形象劇場,台灣志工和尼泊爾村民跨越語言障礙,

在女性共有的生命故事中相遇。


一場雜貨鋪前的劇場,見證,

被壓迫者劇場跨越文化貼近民眾的生活現實。



文:萬佩萱          被壓迫者劇場 講師


昂努斯~~(歡迎~~ 來看戲)

 
2012年春天TO中心參加尼泊爾公益旅行,在第二場尼泊爾農村婦女衛教課的前一晚,領隊N說「明天衛教課在另一所學校進行,估計有三十位左右學生參加。」

然,第二天早上Hasera農場女主人Mitu語不驚人的說,「今天去村莊,出農場後右轉,走路約十五分鐘就到了。沿路再吆喝人來參加~」「我們提前出發到那裡,村民看到有人聚集就會圍攏過來。」有人小聲驚呼「啥?不是到學校嗎?」短暫錯愕後,大家坦然接下Mitu拋出的自由球;保持彈性也是劇場走入不同文化、族群需持有的態度吧,我想。

上午十一點大夥準時從農場出發。
沿路遇到人就大喊「昂努斯~~(歡迎來看戲)」。

                                大夥兒連坐在公共汽車車頂上的人也不放過,
                                要不,就站在路旁住家門前聊聊天順便邀他們來看戲。


大夥頂著太陽走了二十多分鐘後,來到一戶緊鄰馬路門口擺了兩張長椅的鐵皮屋前Mitu說:「到了!」我抬頭看看天上接近正午的大太陽和曬得冒氣的地面,問:「還有其它地方嗎?」她隨手指著馬路對面斜坡上隱在山坳處的棚子說:「那裡也可以。」「只是,村民看不到聚集的人群(就不會過來)。」基於現實考量,當下決定還是移師馬路對面。至於觀眾,只好就近吆喝吧~~


兩戶人家門前遮陽鐵棚
太陽下拉起的繩上曬著衣服大大小小的被褥
踏入遮去炙熱太陽的棚下,馬上感受到山谷吹來陣陣微風的沁心涼意。

這是兩戶用黃土夾雜米糠土磚砌成的房子,各有三扇對開木門;其中一戶,門口坐著個五、六歲的男孩張著大眼睛望著我們。另一戶,從半掩的木門探頭往裡瞧,看得出是間小小的雜貨鋪;雜貨舖靠近門口的地方放著一張簡易木框玻璃櫥櫃,櫥櫃內整齊排列著飲料和袋裝零食,還有更多泡麵、零食疊放在後方木頭架上,更有同樣泡麵成串懸掛在左側牆上,像張簾子般裝點著小巧的店面;雜貨鋪門口右側,堆放著砍下的木頭柴火、前方兩張長條木椅上立著兩隻雞,外牆則貼著幾張告示。但是,不見主人。

然而,衛教演出和布衛生棉縫製工坊除了這裡沒有別的選擇。於是Mitu和願景工作翻譯人員Maya負責找到主人大夥兒捲起袖子開始佈置場地搬開奶桶、水桶、雜物騰出地面,簡單打掃,再從馬路對面搬來更多長條板凳。

 照片中穿白藍Polo、戴太陽眼鏡的是後來現身的帥氣雜貨舖老闆,
和Maya一起站上椅子幫忙張貼海報。

『我的小紅點』演出暨布衛生棉工坊海報 





不一會功夫已經有了劇場的樣子。





村民陸續到來,有穿著制服的女學生、有帶著繈褓中孩童的婦女。



大家來看戲喲!













無論空間在哪裡、如何擁擠,歌還是要唱、遊戲還是要玩~~

在遊戲中我們跨越疏離、融解羞澀。
然後,一起看戲、照鏡子、說出口!





                               第一幕根據台灣女孩生命敘事創作的雕像:
                             「女孩W發現自己流血;死神拿著鐮刀站在一旁。」

坐在觀眾席前沿的尼泊爾男士,在第一張雕像呈現時,
背脊直挺、雙手緊貼腿上、頭頸僵硬地側向觀眾方向,斜著雙眼瞄著雕像
到第二張形象時,來輕鬆了些,開始專注聽著女學生說自己的經驗。

我邀這位男士回應雕像或現場其他婦女的經驗分享。當他站出來時,觀眾席發出一陣笑聲,年長婦女表情顯得饒有趣味的看著他,年輕女孩則羞赧的撇開了眼睛,照片中央坐在門旁的小男孩,則好笑的看著大家的反應。這位男士說了很多、很長的一席話,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說「我的族群並不忌諱月經,也不認為它不潔。」他讓我進一步認識了尼泊爾的多元族群與文化——一個有著超過30個不同語言、種族的國家。我想,這次雜貨舖前的劇場,或許會是揭開尼泊爾男性對「月經面紗」的第一步吧。


                                第二幕雕像:
                               女孩W以為睡一覺就好了,可是第二天醒來下體仍然流著血。
                               三位花神表示:月經是上天送給女孩的禮物。


透過『對話』我們發現,台灣或尼泊爾女性初次月經經驗,其實沒有不同。

彼得.布魯克說:一個人注視一個人走過便足已構成劇場。認為這是戲劇的純粹本質,因而刻意不營造戲劇空間的寫實感,剝除繁瑣形式擬真佈景,讓舞臺上只存在簡單的物件,或是幾何式、大片的色塊與線條,因而一塊地毯、一沙地、一小學的地下室……都可是表演的場所。度限制的空間意味著更大的自由,目的是讓觀眾、演員的想像力浸淫於整個空間,卻又不破壞演出的力度。

一如葛羅托斯基的信念,劇場的本質只要有演員、觀眾和一個特殊空間,以及他們彼此之間所產生特殊的交流就夠了。被壓迫者劇場極簡而不落語言的形象劇場形式,在演員、丒客(觀眾與演出的串場者,也是引導對話的人)、觀眾三方之間達成直接的交流感應,敞開並接納變動的自由與可能。

儘管文化、國情不同,透過形象劇場,台灣志工和尼泊爾村民跨越語言障礙,在女性的生命故事中相遇。一場雜貨鋪前的演出,見證被壓迫者劇場如何跨越文化語言貼近民眾的生命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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