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劇場《一個女工的意外死亡》 小記

文：李健    2014年8月8日

        在社會發展領域，戲劇已經被越來越廣泛應用在教育、傳播、宣導的工作中。這正如“受壓迫者劇場”創始人奧古斯都·博奧（Augusto Boal）所願，讓劇場成為每個人都可以表達的工具；用劇場讓每個人發聲，促進社會公義。

        也正因同樣有著促進社會公義的願望，當北京被壓迫者劇場的志願者得知，深圳哥士比工廠女工周建容因參與罷工被廠方無故開除，在絕望中於2014年7月17日5點48分從4層樓高的車間跳樓身亡。志願者迅速自發組織起來，以“論壇劇場”的形式呈現周建容這一悲劇的始末。

         
        “論壇劇場”是被壓迫者劇場的核心手段之一，除此以外，還有“形像劇場”、“隱形劇場”等多種形式。如果說【被壓迫者劇場】是朝向社會改造的第三世界劇場，是讓民眾相互溝通表達願望、訴求的工具，企圖打破演員和觀眾之間的隔閡，在民眾間傳達強烈的社會覺醒意識。那麼，【論壇劇場】則特別強調將觀眾變成演員，最後成果的呈現是否具有藝術性並不是重點，而是觀眾參與、對話的過程。當“被動的觀眾”成為“主動的演員”(A. Boal稱論壇劇場的觀眾『觀演者』)，民眾則真正擁有了劇場，並以劇場演練社會行動。

        經過三次討論、排練。在周建容離世兩周後，也就是8月3日晚上，《一個女工的意外死亡》論壇劇場正式上演。當晚酷熱難忍，一元公社（註一）坐滿了觀眾，觀眾和演員忘記了悶熱，全情投入在論壇劇場當中。

        劇場開始前，主持人點燃了蠟燭，帶領大家為周建容默哀三分鐘，表達我們作為社會一份子，作為與周建容一樣的社會建造者，對周的逝世的哀悼。隨後，演員們開始演出，通過演員的理解還原周建容與丈夫在聽說廠方將易主後的不同反應、周建容參與罷工抗爭後與廠方、政府、媒體的關係和衝突，以及周建容被裁員後，工友及家人對其的指責和不理解。最後一幕，當燈光暗下，“周建容”含淚跳下樓後，全場觀眾鴉雀無聲，仿佛都沉浸在這悲劇的血淚中。

        第一遍演出結束後，主持人引導觀眾重新梳理了劇情中的關鍵“事件”。隨即說明，在第二遍的演出過程中，觀眾可以隨時喊“停！”並上臺替換“周建容”這一角色，通過自己的演繹嘗試不同的選擇和反抗，創造不同的可能性和結局。現場，四、五名觀演者分別介入了演出，尤其在工友被打，周建容積極參與罷工，並動員工友聯絡媒體與外界對話、想辦法的那一幕，觀演者扮演的“周建容”最為積極。有的“周建容”想要動員、聯合公司裡的管理層，抓廠長的把柄，逼廠長與工人對話。有的“周建容”想到動員更多的工友參與罷工，擴大隊伍，使更多工友成為罷工骨幹。雖然觀演者們沒有改變“周建容”自殺的結局，但是在觀演者和演員互動的過程中聽到了更多聲音，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演出結束後，觀眾與演員分享了各自在整個演出中的感受和想法，觀眾們積極表達了對周建容跳樓自殺的關注，仍然在設想罷工過程中不同的方案。一位來自德國的朋友表示，自己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但看過論壇劇壇讓他去思考他可以為這些工人做些什麼，也許負責任的消費也是一個選擇。

        悲劇已經發生，我們無力改變真實周建容的命運。但是在悲劇中，我們在學習、在反思、在發聲、在鬥爭。也許，經過不斷的學習和發聲，悲劇可以越來越少，人們無論是哪個階級，都可以自由、幸福的活。

註一：北京『一元公社』是一个开放式公益活动中心，因为边缘人群提供活动空间的愿望而成立，开发和支持各类公益创意活动，一周七天开放，全部工作由志愿者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