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3日 星期四

她讓弟弟笑了 ! 一場三分鐘的論壇劇場 (摘譯自Playing Boal)

作                者: 奧古斯都  博奧  Augusto Boal  (被壓迫者劇場創發者)
葡萄牙文譯者: Ivette Lenard                                       
中文        譯者: 萬佩萱

19899月巴西國會請我在馬內加林沙體育場主持一場男、女街童的被壓迫者劇場戲劇工作坊。由於當時國會處於十分混亂的狀態,結果我只爭取到工作坊所需的一半時間。 也就是說我必須在90分鐘內帶領80位左右12歲17歲的青少年,完成一場戲劇工作坊。

這些孩子不曾進過劇院,是一群浮躁且吵鬧不已的孩子。而我的工作是教他們一點有用的東西,讓他們日後即便沒人幫忙,也可以自己玩。當然,我想到的是論壇劇場。由於現場沒有播放影片的設備好讓他們明白什麼是論壇劇場,於是我決定和他們玩一場三分鐘的論壇。

我提了一個問題作為練習論壇的開始:“說說什麼是劇場?”
他們的答案多半來自電視——他們認識劇場的唯一管道。

只不過,他們說了戲劇的許多面向。

“戲劇創造生活,而不是被生活著帶走。“
“戲劇是去學習我們已經知道的東西。“
“戲劇是在比較大的範圍內看到所有的事情。”
“戲劇是演員的職業。”

“什麼是演員呢?”我問
“演員是比我們厲害的人。因為我們只能過一種生活,但是演員一輩子卻可以過各式各樣的生活。”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因為他們有學怎麼演戲。

所以,對這些男孩和女孩而言,他們和電視演員的唯一區別是演員會演戲。
我問:“他們怎麼學?” “演戲很困難嗎?”

“他們學會如何來回走不碰到家具。他們學會如何有力量的說話,練習怎麼哭——流出讓我們感受又難過的淚,以及如何大笑——讓我們感受到他的快樂。

孩子們以自己的方式告訴我,演員能充分地掌握和運用自己的身體。

我建議,讓我們試試看,來玩一玩,練習像演員一樣做些肢體的活動。然後,我們開始玩雕像遊戲——沒有語言和台詞組成的圖像(照片),孩子們用身體和現成的桌子、椅子當道具,在舞台上自己呈現。
我們玩了一陣子。接著,我問他們,如果他們是演員,他們會演一齣什麼樣的戲。我跟他們一再保證並且強調我們不是排戲 - 我們只是假裝演戲。

他們齊聲大喊:“暴力!”
黛博拉建議:“家。”
一陣爭辯後,最後大家同意用
“家和暴力” 做為戲的主題 
因為  它們同時存在。



這個決定很特別。這些孩子想演的主題——家,恰恰是他們生活中缺少的;他們是日復一日在街頭遊蕩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請黛博拉做一組家的雕像。她在雕像裡放了我熟悉的人物:一個酗酒的父親,一個家庭主婦,一個嗑藥的弟弟,另一個哥哥向宗教尋求寄託,而她自己則在街頭晃蕩。


黛博拉14歲,但是看上去像一個歷經風霜的妓女。她的雕像反映了她的失落和悲哀。

我問有人想改變這幅『家』的雕像嗎?鼓勵大家提出其他的可能性,但他們對這幅雕像十分滿意:“就是這樣!這就是家!”

我請演員們定格不動,然後持續三分鐘不斷重複而大聲地說出自己所扮演角色的內心想法這個步驟可以幫演員進入接下來的論壇劇場。


所有演員都知道自己的角色性格 - 他們要麼認同這個角色,要不就明確知道這個角色是“別人”。

我先跟他們說明論壇劇場的遊戲規則,再問他們劇中哪個角色是讓他們——做為觀眾可以介入和替換的關鍵人物?
他們說,就是那個信奉上帝和上帝對話的男孩;因為他的角色和行為可以改變這個家。

論壇劇場就這樣開始。

每一次有孩子介入替換那個男孩,我只問:“他/她介入的方式棒在哪裡?”
孩子們的反應,顯示了他們對這雕像部分或全部的理解,以及他們的願望。

“他讓這個男孩跟他的家人說話,而不是跟那根本沒聽我們說話的神說。”
“她讓當了牧師的哥哥一一跟家中的每個人談話,而不是給家人建議。”
“他強迫父親和吸毒的弟弟採取行動。他不只和他們談話,他還緊緊住他們的手。這是第一次真正有人握著他們的手。這家人,好像從來不碰觸他的家人。”
“他對著爸爸大叫,直到他爸爸終於說話。他爸爸第一次有了可以說話的對象;至於他到底說了什麼,其實不重要。


接著, 一個女孩走出來介入演出。
她握住嗑藥的弟弟的手,和他一起跳舞、跑,並扮演小丑飛快的旋轉繞圈、翻跟斗。她一句話都沒說。


對我而言,她完全沒提供任何解決困境的方法。
事實上,我甚至想,她可能根本瞧不起工作坊誇張定格的姿勢和滑稽的雕像。

我提出異議,但孩子們堅決不同意我的看法。
我說,“我不欣賞這種介入的方式。那麼你們認為它很棒的地方是什麼呢?”

黛博拉告訴我: “她讓她弟弟笑了。”

這是我一直在找~~ 而它一直在我眼前,我卻視而不見
只這麼一點,
對孩子們而言,卻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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